敬酒，唱山歌。（尹衛巍 攝）

    料峭的春寒擋不住苗家人的熱情，也擋不住山外客人的腳步。踏著乙未羊年新春喜氣洋洋的節拍，我受邀到貴州省福泉市安谷村的王家坡苗寨采風。

　　當北方大地還裹滿嚴寒和冰凌，南方云貴高原的山嶺已經郁郁蔥蔥，我和一群作家朋友分乘8輛小車向深山里的苗寨進發。一路可見蒼翠的馬尾松林和墨綠色的杉木林覆蓋著山嶺，油菜花已經盛開，金黃金黃地鋪滿山間梯田。桃花粉艷，梨花如雪，讓人想起唐朝詩人岑參的詩句：“忽如一夜春風來，千樹萬樹梨花開�！鼻逍碌脑旗F繚繞在山間，像白色的紗幔，苗族人居住的桿欄式吊腳樓在高山峽谷間若隱若現。車行一路，就是一路看不夠的風景。

　　也不知轉了多少彎，過了多少橋，車，一直沿著陡峭的山路喘著粗氣向山頂爬去。這山彎，著實考驗司機的駕車技術，彎急、路窄不說，好多處險峻得讓人心驚膽顫、毛骨悚然，車的一側是山的邊緣，另一側就是峽谷的萬丈深淵。天下著牛毛細雨，更增添了幾分艱難與刺激。

　　猛然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，轉過一個山彎，王家坡苗寨出現在眼前。車已到達山頂，下得車來，舉目四望，但見群山巍巍，千峰嵯峨，苗嶺山脈氣勢壯觀。熱情的苗族婦女身穿節日的盛裝，在男人悠揚的蘆笙樂曲里翩翩起舞，寨子里的男女老少站在村口山坡上，看著我們這群山外來的客人。村支書李長林告訴我，這是他們這個寨子歡迎尊貴客人的最高禮節。蘆笙是苗族的主要樂器之一，嗡嗡郁郁的鳴響傳遞出苗家人的喜怒哀樂，成為讓人共享歡樂與苦難的符號和象征，是表達苗族人民思想感情的紐帶，蘆笙一響，定是寨子里出了大事。今天是大喜，樂曲聲中，村支書熱情地把我們迎進了寨。

　　我們去的那戶人家，杉木搭建的房屋古樸素靜，依山而建，一側有坡坎，因此成為吊腳樓。一進門是堂屋，在正對大門的板壁上安放有祖宗圣靈的神龕，看得出來以往家庭祭祖活動就在堂屋進行。堂屋兩偏廈為東西兩廂房，一個是廚房和烤火的小屋，一個是臥室，臥室又套了臥室。堂屋是家庭的主要活動空間，也是宴會賓客笙歌舞蹈的場所，但今天來的客人多，主人把活動場所延伸到了屋前院壩。房屋的每一個門和窗都貼上了紅紅的春聯。春聯是寨子里的老“秀才”寫的，表達的是苗家人的心愿：“財運滾滾萬事興，勤勞殷殷全家和”。

　　小院熱鬧起來，一只只燒得彤紅的土陶炭爐落地而放，不用飯桌，爐上鐵鍋里煮著大塊大塊的肉，湯是糟辣和西紅柿腌制的酸湯，紅艷艷的十分誘人，各種蔬菜洗好切好，用臉盆盛著，隨吃隨下。很快，香氣撲鼻的酒肉就彌漫了整個小院。大家用長條矮凳四圍而坐，舉杯暢飲。同行的女作家班雪芬說，她一口氣吃了6塊大肥肉。男人則舉起了大碗的米酒，這酒早在夏天稻谷成熟后就釀造好了，清香爽口，度數不高，可以大碗大碗地喝，但一旦喝醉，你三天三夜也醒不來。來到苗家，熱情的苗家人會唱著山歌，用滿腔的真誠邀你喝干一碗又一碗米酒。

　　漸漸地，我已覺得不勝酒力。我悄悄溜出酒桌，到寨子的各處看風景。我看到了這個寨子的地理位置非常獨特，地處一個高高的山間峽谷，綠樹環抱，空氣清新。這個寨子有好多泉眼，甘甜的山泉水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苗家人。通往寨子的路是水泥路，寨子里一位年邁的長者告訴我，一千多年前苗人從遙遠的江西逃避戰亂，來到夜郎國，但是又受到當地其他民族的排擠，被趕到深山峽谷。先民發現這里山清水秀，土肥水美，也就定居下來，一代又一代在這里繁衍子孫。

　　多少年來，深山里的苗家人很少見到有外人來此，漸漸形成了他們淳樸好客的性格，只要有客人來，他們總要邀請客人到自家吃飯，沒有菜的時候，就現過現（苗家方言：馬上）在自家地里拔幾棵青菜，涮火鍋，煮酸湯，蘸著糊辣椒面，喝著米酒，吃得十分香甜。

　　由于大山阻隔，苗家人與外界接觸困難，久而久之山寨形成了男女對歌的山歌節。節日里，男女老少都穿新衣，到固定的山頭喝酒唱歌。相鄰村寨還舉行吹笙、打鼓、跳舞聯歡；舉行斗牛、斗鳥、斗雞比賽。未婚的姑娘、小伙，借此佳節，談情說愛。

蘆笙吹起來，歌舞跳起來

　　苗寨交通不便，寨民趕場一次要走一個多鐘頭的山路，土特產品運不出去，城市的物資也運不進來，孩子讀書難，年輕人就業難，偏僻的地理條件造成他們的生活比較貧困。在黨和政府的關懷下，福泉市工商聯與安谷王家坡結成了扶貧對子，愛心人士浙江商會副主席楊志楊多次到王家坡苗寨考察，決定采用“造血”式的扶貧。他帶領浙江商會給寨子的各族同胞買了小豬仔送來，讓他們養大，之后又高價收購，讓村民增收，也讓村民學會致富理念和致富的本領。福泉市工商聯多方籌措資金，給王家坡修通了水泥路。一年過去了，勤勞質樸的苗家人把每一頭豬都養到了300多斤重，這些豬是城里人喜歡的吃野菜、喝山泉的黑毛土豬，個個膘肥體壯。福泉市作家協會牽線搭橋，促成了2015年黔南州作家協會理事擴大會在王家坡召開，苗族同胞端出自家釀的米酒，熱情歡迎黔南十三縣市的各族作家朋友來王家坡苗寨做客，文人墨客、愛心商人、各族兄弟姐妹歡聚一堂，吟詩作賦。

　　陽春三月，深山里的苗寨歡騰了。山里山外，相互交流，民族團結，共建家園。我手捧美酒，一種夢一般的朦朧美在我的心中升騰，苗寨的明天一定會在這美妙的詩詞歌賦里變得更加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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